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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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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2 章

在這個爵士年代的主題派對中,大部分人都帶了女伴。

但這些或纖白小巧,或豐腴嫵媚的女人們,不像是獨立個體,反而像是個手提包,或者其他什麽用來炫耀的裝飾物。

西晉石崇令美人斟酒勸客,客人不喝便砍了美人的頭。可按照現代文明社會的普世價值觀,有錢人也不能隨隨便便就砍別人的腦袋。

可富豪總得向外界表明自己賊特麽有錢,又不能時時刻刻拿出銀行卡餘額證明,也不能隨身攜帶一麻袋的不動產權證。

豪車名表到底是死物,炫起來總差點味兒。

不如活人,會走會動會說話,活色生香,溫香暖玉,戴上珠寶更顯昂貴。

這些美人們和石崇鬥富時搬出來的珊瑚樹的唯一差異,就是女伴會走會說話,金主揮舞鐵如意打過來時,知道要跳起來逃命。

沒有人想知道她們的人生,也不想去了解她們美妙肉|體以外的思想,除非是為了奉承討好她身邊的男人。

晉雲柏不常帶人來這種場合,偶爾帶人也多是圈內人,看著臉熟。

但這個雪白冷淡的美人卻是第一次見,美得驚人,也冷得驚人。

面對這樣電影布景般的奢華場面,她不僅沒有流露出向往艷羨,相反的是,她看起來極為警戒提防。

仿佛這裏不是百年建築豪門派對,而是什麽渣滓洞白公館,或者是美軍在中東設的關塔那摩監獄,沒有人性,只有酷刑。

她看向周圍的表情,在估量,在評判,或者說是審判,而這判決的結果一定很負面。

可她那麽美,像極了夏洛特·蘭普林,冷清又疏離,萬年冰川的寒冰雕成的美人。

偏又是成熟的,舉手投足散發致命誘惑。

特別是她頸側的紅痕,這片白雪已有人踏上,並留下足跡宣誓主權,可禁臠屬性反而讓她更加誘人。

美人不少見,名利場的聰明美人也多的是。

但這樣理智警惕的美人,卻讓人更想看到她被欲望吞噬的模樣。

像是在白紙上大肆塗抹汙跡,或者殘忍撕破精美綢緞,將珍稀瓷器通通砸爛。

破壞比創造更讓人亢奮。

當有人問起楚嵐,晉雲柏極親昵地把她攬入懷中,隨手順了順她的卷曲長發。

“這是我女朋友。”

不是暧昧的所謂“朋友”,不是date,雖也不是未婚妻這樣名正言順又正式的身份,比炮友地位高一點,但似乎也沒高到哪裏去。

但這是晉雲柏極少見地主動稱為女朋友,至少看起來美人目前還是很受寵。

看在晉雲柏的份上,她還是可以獲得一些如朝露般脆弱的微薄尊重。

於是那人恍然大悟:“哦哦,您好,您好!”。

楚嵐遲疑著要不要和對方禮貌social一下,可晉雲柏握著她的右手把玩,並沒有松開讓她和對方握手的意思。

這時,有個極爽朗的京片子男聲傳來:“喊了那麽多次,你丫可算來了。”

是之前在老洋房見過的那個男人。

他穿過人群自動讓開的缺口,興致勃勃地走到晉雲柏旁邊,說:“真是稀客,我還當你要窩在家裏不出來了。怎麽樣,我這兒布置得不錯吧?”

晉雲柏神色放松,嘴上卻嫌棄道:“太浮誇了,也就那樣吧。”

男人“嘖”了一聲,笑罵道:“就你眼光高。”

他註意到楚嵐,挑眉說:“這不是那位姑娘嘛,第三次見了吧,你藏得可真嚴實,這才舍得帶出來見人。”

第三次?楚嵐不解,她只記得之前在老洋房見過他一次,但晉雲柏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。

男人又對楚嵐說:“姑娘你好,我是席克難,雲柏的朋友,之前咱們見過。”

席克難伸出手,楚嵐以為他要握手,正擡起手時,對方卻抓住她的手,彎腰要在真絲手套上落下一吻。

晉雲柏拍開他的手:“有話好好說,別動手動腳。”

席克難直起身來:“喲,護得這麽緊啊。”

晉雲柏攬著楚嵐,以保護者的姿態說:“我女朋友靦腆斯文,和你們這幫活土匪不一樣,她膽子小,你別嚇著她。”

楚嵐想瞪他,誰膽子小了?

可晉雲柏握在她肩膀上的手用了些力氣,像在暗示,她就沒說話。

看到他倆互動,席克難要笑不笑的,然後朝某個方向揮揮手。

一個金色亮片短裙的漂亮姑娘立刻走過來,胸大腰細蜜大腿,一頭短發俏皮極了。

席克難說:“得了,我知道了,讓Cici陪你女朋友玩,她地頭熟,人也熟,咱哥倆找地方單獨聊會兒。”

晉雲柏看他,說:“又是那誰?”

席克難搖搖頭:“可不是嘛,就成天礙事兒,要不是他老子今年換屆升上去了,我早就收拾他了。”

兩人像是打暗號,說著只有彼此才懂的暗語,旁人聽著一頭霧水,但隱隱約約又摸到點邊。

這事兒貌似還挺要緊,晉雲柏就對楚嵐說:“你和她去玩兒吧,待會兒我過來找你。”

這地方陌生,人也陌生,除了晉雲柏,她誰都不認識。

可楚嵐到底是個成年人,不願意被當成小孩隨身攜帶,只點點頭,目送晉雲柏和席克難離開。

Cici笑著對楚嵐說:“他們男人談他們的,咱們女人玩咱們的。來,你看想玩點什麽?”

楚嵐客氣地笑了笑,問道:“有吃的嗎?我還沒吃晚飯,有點餓了。”

Cici楞了一下,大概是沒見過這麽不敬業的女伴,陪金主出來還敢吃晚飯,也不怕等下躺床上時肚子有贅肉。

不過她反應很快,重又笑道:“怎麽能沒有呢,好吃的可多呢,走,我帶你過去。”

楚嵐是真餓了。

騎車是個很耗體力的運動,陰天氣溫低,她又吃了不少冷風,能量儲備殆盡,早就饑腸轆轆。

可還沒來得及吃飯,又晉雲柏被帶到造型室,折騰了好幾個小時。

到現在,她也就趁著做頭發的時候,吃了點店裏提供的茶點。

但也沒吃幾塊,造型師不敢讓她多吃,怕裙子上身的效果不好看。

餓了一路,楚嵐感覺自己快變成一條人幹了,前胸貼後背,D cup都要縮水。

可偏偏派對裏大家都端著酒杯游走social,這一點上遠不如農村大席,沒主家招呼著說句咱開飯吧。

——當然派對本意也不是讓人吃飽飯。

楚嵐陰暗地想,派對完全可以改名為晚間臨時減肥集中營,又是跳舞又是社交,端杯酒滿場躥,一晚步數輕松過萬,消耗比攝入還多。

除非往酒杯裏擠奶油,不然她想不出發胖的可能性。

更不用說一些更放縱的聚會,嗑藥亂搞群體性運動,一次不得瘦個十斤。

不過席克難搞的這個派對還是很正經的,很幹凈,沒什麽不能放到陽光下的。

唯一可以詬病的就是太奢靡了,非常不符合這個國家1949年後的價值觀。

哪怕是裝飾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餐臺,也比五星級酒店,甚至米其林餐廳的餐點更加浮華。

烏木長桌,鋪著金色絲綢桌布,桌腳是古希臘爪腳造型,卷軸紋飾,經典的攝政風格,只一張桌子就能在小城市換一套房。

桌上擺放各色昂貴食材,貝殼盛著黑色鱘魚籽,花紋繁覆的頂級和牛,來自蘇丹王宮的金箔蛋糕,湯汁濃郁的龍蝦黑松露湯,以及當天從世界各地空運來的脆弱而甜蜜的水果。

楚嵐端著盤子,從長桌一路吃過去。

大廳裏,男人在忙著social,女人在陪男人並為保持身材而忍饑挨餓。

最終大家都冷落了這一桌昂貴食材,也辜負了米其林三星廚師的一番辛苦,冷清寂寥,也只有楚嵐在這裏大快朵頤。

不是沒人想來和“晉雲柏的女朋友”套近乎,但Cici像個忠心耿耿守護寶藏的守衛,或言笑晏晏,或笑裏藏刀,或軟硬兼施,硬是把湊過來的人都給攆走。

Cici是席克難的人,一舉一動代表了宴會主人的意思,雖然她本人不算什麽,但她背後站著的男人還是很值得慎重對待。

在場的也不是沒有更有power、可以突破Cici封鎖的人士,但顯然,他們對晉雲柏的新玩具沒什麽興趣。

他們寧願腆著臉去偷聽晉雲柏和席克難的聊天。

因此,Cici也還能維持得住餐桌周圍的安靜。

這樣的清凈讓楚嵐很輕松,填飽肚子後也有心去細細品味食材的天然鮮味。

其實蓋茨比風的裙子不像洛可可風格,不需要束腰,不再追求反人類的沙漏細腰。

相反,裙子腰線下移到胯部,廓形松散,總體風格慵懶而隨意。

某種程度上來說,art deco的裙子要比現代追求緊身、勾勒身體輪廓的禮服要更好穿,也更舒適。

只能說造型師可能比楚嵐還要在意這次出場,畢竟出錢的是晉雲柏,她的意見無所謂,這位大爺滿意才行。

至於楚嵐,她就是一移動人臺,負責展示重工高定裙和昂貴珠寶,以及造型師的巧思妙想。

這樣想,楚嵐更胃口大開,撿了好幾顆裹著黑巧克力的草莓,一口咬破脆皮,草莓汁迸射,滿口的果香。

她正吃得不亦樂乎,忽然聽到有人說話:

“你就是晉雲柏的那個新女朋友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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